城子崖是龙山文化的发源地吗,城子崖遗址

李忠新

大型纪录片《城子崖》正在央视和山东卫视重磅播出，引起广泛关注，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三十年前经历的城子崖的那些往事。

上世纪80年代，我曾在龙山镇工作过一段时间。那时龙山镇刚设立不久，当地审时度势，确定了＂文化搭台，经贸唱戏＂的重要思路，力争把龙山文化优势最大程度发挥出来，转化为经济优势、发展优势。

位于济南市章丘龙山镇龙山村东北方向的城子崖遗址，是著名的“龙山文化”发现地和命名地。 20世纪30年代初，城子崖遗址的发现和发掘，是中国考古学和古史研究的重大事件，它打破了＂中国文化西来说＂，创下了众多全国“第一”。这是自1921年中国近代考古学诞生之后，中国学术机构、中国学者自行调查发现和组织发掘的一处史前遗址。城子崖考古发掘中，是中国考古学史上第一次以考古地层学原理指导了发掘；第一次绘制了考古层位图；第一次在安阳以外的地区发现卜骨；发现了第一座史前城址；出版了我国第一部田野考古报告集《城子崖》，从而为中国近代考古学的发展，尤其是中国史前考古学的发展，铺垫了重要基石，产生了深远影响，成为中国考古学发展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在这次发掘中，首次发现一种崭新的考古学文化——龙山文化，引发学术界的震动，促使中国文化来源问题的大讨论发生重要转折，开启了中华文明探源的序幕，城子崖遗址也因此获得了“中国考古圣地”的殊荣。

几代考古人的接续努力，为我们揭开了尘封4000多年的史前世界的神秘面纱。生于斯长于斯的当地父老对这片土地和相关文化的热爱也被点燃了。记得当时有不少群众竞相向政府捐献文物，最多的一位老乡运来了一地排车陶器，一间屋子都装不下。为此，在办公条件比较紧张的情况下，龙山镇政府又专门腾出两间做临时存放点。有一位龙山村的老人一生省吃俭用，痴迷于文物收集保护，远近闻名，传为佳话。为了弘扬龙山文化，扩大对外影响力，镇党委积极策划争取，在济南日报农村版《济南农民》推出了该报的首个专版《古镇生辉》，全面推介龙山镇和龙山文化。当地党政和干部群众不遗余力保护、宣传龙山文化，让城子崖之光不断闪耀，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逐步形成了一股＂龙山热＂。

当时，不少文化名流纷纷把目光投向城子崖，为光大“龙山文化”尽心尽力。中国艺术研究院知名专家汪易扬先生毅然放弃都市生活，前来协助创建了龙山镇黑陶研制厂，并担任厂艺术顾问，把自己独创的狂草人物画呈现到黑陶艺术上，为丰富新时期的“龙山文化”做出了贡献。

雕刻名家石可先生多次来城子崖寻根问道，留下了＂温故知新，任重道远＂的感慨，著名画家于希宁先生以80多岁的高龄实地品味城子崖，写下了＂古为今用＂的期许。王朝闻、钱绍武、仇志海诸先生为龙山黑陶艺术的延展升华，发挥了重要作用。

一直以来，对城子崖的研究从未间断过。人们对复杂事物的认识，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国考古学的发展也是如此，认识过程的长短，结论准确与否，既取决于工作的深度，更取决于学科的发展程度。对城子崖“黑陶文化期城”的认识就是如此。人们对黑陶文化期城即龙山文化城，一直存有怀疑，因而成为城子崖考古和中国考古学一桩长期的学术悬案。随着20世纪80年代初岳石文化从龙山文化晚期遗存中分离出来,人们又提出了城子崖遗址是否也存在岳石文化遗存的问题。

为此，1990年经国家文物局批准,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在张学海所长亲自主持下，再次对城子崖遗址进行了钻探和试掘,又获重大发现。城子崖遗址是一个有龙山文化、岳石文化和周代三个时期的城址堆积。新发现的龙山文化城面积约20万平方米，城垣由堆筑方法筑成，城属台城，有南北门，其间有道路连接。城子崖龙山文化丰富的堆积，复杂而明确的地层，大量的陶器，可望建立该地区系统可靠的龙山文化编年，深入龙山文化与海岱文化区系类型研究，探索与西邻北邻地区同期文化的关系，起到促进作用或成为可能。确认20世纪30年代初发现的黑陶文化期城是座岳石文化城，面积约17万平方米，城垣采用版筑技术筑成，是中国最先发现有夯筑城垣的夏代城。它又是当时全国第一座历经龙山和夏代连续使用时间最久的早期城址，对研究山东龙山文化、龙山时代、城市起源、文明起源、夷夏关系等重大史学与理论课题的重要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1991年10月12日一17日，“纪念发掘城子崖遗址六十周年国际学术讨论会”在济南隆重召开，已在政府部门办公室工作的我，有幸陪同领导出席并做相关协调服务工作。

这次会议可谓大咖云集、盛况空前，中国考古学会理事长苏秉琦、中国历史博物馆馆长俞伟超等给会议发来了贺信；宿白、石兴邦、徐苹芳、严文明、黄景略、黄盛璋、管东贵、秋山进午等中外著名考古学家、专业人士70余人欢聚一堂，缅怀中国第一代考古学家的艰苦创业和功绩，回顾、总结龙山文化研究的发展历程和成就，考察了城子崖遗址及发掘现场，围绕城子崖考古新成果、龙山时代和中国文明起源等课题，各抒己见、相互切磋、热烈争鸣，学术空气浓郁，这是山东文物考古界的首次国际学术讨论会，也是全国考古界的一次盛会。讨论会后出版的文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龙山文化”发现后半个多世纪以来工作进展的广度、深度，所取得的巨大成绩和达到的研究水平。当时，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场景、这么多的学者专家齐聚，老百姓也像过节一样前来看热闹，形成了同心聚力的浓厚氛围，整个活动非常圆满。与会专家欣然命笔，为“龙山文化”签名留言，给盛会留下了宝贵记忆。后来，周谷城先生题写的＂城子崖遗址博物馆＂更是难能可贵，百看不厌。